這不是一篇講父母負債,孩子要怎麼拋棄繼承權的法律文章。

曾看過某雜誌在分析少子化的商機時,提到因為現在每個家庭大多只生一個孩子,所以一旦一對夫妻生了一個小孩,那個小孩總共可能會有六個大人養他,這六個大人分別是爺爺、奶奶、外公、外婆、爸爸、媽媽。因為每個世代都只有一個後代時,最後的結果就是那個孩子集眾多寵愛於一身。

正因為如此,所以少子化之後,雖然預期各種嬰幼兒消費會減少,但事實上,大人們反而更捨得提供“最好的”給自己“唯一的”下一代使用:買最好的用品、穿最好的衣服、吃最好的食物、受最好的教育。於是嬰幼兒精品店、零歲潛能開發班、為小Baby拍沙龍照…處處都是少子化後出現的商機。

我想這個分析是有事實依據的。以我妹妹的小孩為例,他除了是父母、外婆的心肝寶貝外,也是三個阿姨、一個舅舅的唯一後代了(因為我們這些人全都單身)。所以只要我們當養寵物一樣,每個人每月貢獻一點點小錢,他就吃穿享用不盡了。

我的另一個朋友更是如此。她有五個兄弟姐妹,但也只有她生了一個女兒。其他不是單身,要不就是生不出來。所以她常得意的計算說她女兒將來要繼承大阿姨的錢、二阿姨的房子、三阿姨的珠寶、大舅舅的汽車和小舅舅的股票。

看來這一代的小孩現在正享受著前所未有的幸福,未來則將享有前所未有的富裕。

但真有這麼美好嗎?

當我那位朋友對她的兄弟姐妹勾勒完她對女兒的美麗遠景後,她的其中一個手足立刻冷冷回她:「繼承遺產可以,等我老了走不動的時候,別忘了叫小妞要推我去公園散步。」於是美麗的畫面立刻轉換成她女兒一次推著七台輪椅(爸爸媽媽、三個阿姨、二個舅舅)帶這些老人們散步。想到這,她突然不寒而慄了起來。

一個媽媽推著七輛娃娃車可能是喜劇片的畫面。
一個年輕人推著七台輪椅大概就是社會寫實紀錄片了。

我們可能因為各種自願的、非自願的原因而單身、當頂客族或只生一個孩子。就當下來看,我們減輕了生養子女的重擔。但二、三十年後,我們那位唯一的後代,可能有跑不完的醫院、照顧不完的長輩。

當然了,這一代的父母不致天真到以為自己的下一代會像傳統子女一樣克盡孝道,奉養父母終老,所以我們拼命做什麼理財規畫、為退休生活做萬全準備,為的就是不想讓自己成為子女將來的負擔。但金錢真的能為自己的孩子打造無憂無慮的未來嗎?

所以,我的另外一個同事,在“不小心”生了第一個孩子後,夫妻幾經考量,不到一年內又"順其自然"的懷了另一個小孩。他說:「我希望她長大後有個人可以作伴,將來我們夫妻有個萬一,她至少有個人可以商量,不會孤立無援。」

我也很想提醒我妹妹,不要以為他兒子能繼承所有阿姨舅舅的遺產,因為我打的主意是「破產上天堂」。

(唉!儘管如此,其實我和老二去年初偷偷開了一個基金帳戶,每個月輪流付三千元幫我們“唯一的後代”存教育基金。噓!這個秘密非到不得已,我們是不會告訴他的父母的)。

那麼,我們現在做的,到底是為下一代儲蓄富裕的未來,還是製造承擔不起的未來呢?


【後註】這篇文章本來是去年十一月我發表在另一個部落格的文章,但為了完整表達我最近在寫的”養生送死”系列的想法,所以也把這篇中古文張貼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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