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個多星期食不下嚥,連喝個水都會痛入心肺的了無生趣日子後,我真的為往日沒有善待自己的食道感到內疚懺悔。 

這一切的楣運都要從上上星期去大葉高島屋的地下樓,吃了一個牛肉捲餅說起。那一天,我點的是牛肉麵套餐(加餡餅和青菜),朋友只是單點牛肉捲餅。我很快就吃完自己的牛肉麵又囫圇吞完我的牛肉餡餅,只是似乎還不太有滿足感,眼光不由得落到了朋友正細嚼慢嚥的牛肉捲餅上。朋友馬上發現我正虎視眈眈的看著她的牛肉捲餅,由於深知我是個吃不飽心情就不好的低等動物,所以她毫不計較、大方的將最後兩塊牛肉捲餅推給我。 

廢話不多說,我抓了就吞。才嚥下去,就覺得怪怪的,好像被什麼噎到喉嚨了,據我估計是小黃瓜吧(牛肉捲餅裡不過就是葱、小黃瓜、牛肉和餅而已,還會有什麼?)當時我想,小小黃瓜不足掛齒,待我再多吞兩口捲餅,把小黃瓜絲"沖"下去吧! 

吞了一口,再吞一口,再喝水一口,不對,東西仍在。這下我開始有些擔心了,但仍邊把剩下的捲餅吃完,邊想對策。該做「哈姆立克急救法」嗎?可是我是有異物阻塞,但好像沒有呼吸困難,應該不是塞到氣管。何況朋友應該是不會這種急救法吧!還是摳喉嚨,設法把小黃瓜絲挖出來呢?可是眾目睽睽之下這麼做有些不雅。本來想說算了,不管它,小黃瓜絲總有"軟化"的時候吧!可是喉嚨的異物感卻愈來愈明顯,已經到了無法忽略它的程度。終於,我決定了,先去洗手間再做打算吧! 

一進入洗手間........省略各種噁心敘述,各位自行想像。總之,我之前吃的所有東西全部都還給高島屋了。簡單的說,就是「嘔心瀝血」-沒錯,真的吐血了。這下我開始慌了,小小黃瓜絲怎麼有本事"割傷"喉嚨呢?可是那些血跡及口腔的血腥味並不是我的錯覺啊! 

走出洗手間,異物感不但沒消失,整個喉嚨還全是痛的。偏偏星期天,不知哪裡找醫生。忍痛撐回家後,上網找了附近星期天有開業的耳鼻喉科,還真找到了,火速奔往診所求救。醫生看完,說整個喉嚨目前紅腫,但就"可見範圍"找不到異物,他先開藥給我吃,如果還沒改善,就必須去照「食道鏡」。 

聽到這種名詞,我嚇壞了!想像該是多麼可怕的事,只能期望醫生開的藥有效。那天晚上連吞個口水都讓人痛不欲生,所以晚餐無法吃,過了輾轉反側的一夜,就是一個痛,完全不舒服、睡不好。 

第二天去上班才是挑戰的開始,我的工作就是得講話,但我連開口的力氣都沒了,一講話,也會牽動旁邊所有疼痛的肌肉和神經。很想請假,可是想到得花一千多元請人代理,只能忍痛撐完上班,幸好我的意志力克服一切說話的困難。當天的中午吃稀飯,晚上吃布丁,覺得全身都沒勁了。回家前,經過臭豆腐攤,只覺得比平日想吃一百倍。為什麼不能吃某樣東西的時候,偏偏就格外想吃呢? 

接下來的星期二到五,症狀完全沒改善,我每天過著只要一吃東西就捶心肝的苦日子。每頓飯,嘴巴想吃、肚子也沒飽,可是想到食物一旦進了嘴巴到胃這之間如針刺、如刀割、如火燒的過程…我只好不得已停下筷子,望美食興嘆了。可是我心裡卻立下宏願:等我復原了,我第一件事就是去大啖一頓火鍋。 

心裡懷念著各種美食的同時,我卻也對自己的食道開始抱著強烈的罪惡感。這陣子,我喝溫水也覺得燙,東西習慣性的咀嚼兩口就吞下的後果是馬上就卡在食道、一陣椎心刺痛。這時才領悟,我平日是多忽略又多麼虐待自己的食道。酸的、麻的、燙的、辣的、冰的、炸的、硬的、大塊未加咀嚼的、刺激性的、銳利的、有刺的…不管什麼東西,貪圖口腹之欲的我,總是大量大量、大口大口吞下各種食物、飲料,反正嘴巴吞得進就好了。一切消化工作交由食道和胃處理,從沒想過"食道"能否承受?這下可好,它真的怠工抗議了,只怕下一步它就要罷工,甚至辭職不幹了。 

整整一星期,疼痛依舊。心想,該去照食道鏡了。可是又害怕、又排不出假來,以為只有大醫院才能照食道鏡,盤算至少得請半天假才能預約掛號,可是我真的沒空請假。就這樣拖到上星期六,我的狀況更惡化了,連吃個蛋糕,都可以感覺蛋糕的奶油就黏在我的食道壁上,宛如化成鹽酸般不斷腐蝕、刺痛我的食道、胸腔…天啊!誰能救救我? 

救星真的出現了,有位同事之前胃潰瘍,她告訴我,我住處的附近有家診所就能照胃鏡、食道鏡了。彷彿看到一線光明,晚上火速奔去求救,結果──不能照。因為愚蠢的我,用過晚餐才去看診,但照內視鏡,必須空腹八小時。醫生聽完我的症狀敘述,覺得有可能是食道潰瘍,可是一般食道潰瘍多半是吞藥丸不慎卡在食道才造成的,像我這種吃個牛肉捲餅卻搞成這麼狼狽的,還真是不多見。何況未照食道鏡之前,不能開食道潰瘍的藥,所以醫生只開些治療胃脹氣的藥。加上隔天是假日,不開業,最後我是預約星期一下午照胃鏡。也就是說,我又得多過一個周末的苦日子。 

原本以為空腹八小時很難熬,可是在連喝水都猶如刀割的情況下,我的食慾在一週內居然自動變小,連體重都少了近三公斤(這算唯一的收穫吧!)星期一我從早上一直到下午完全沒進食,中午之後不能喝水,我都毫不掙扎就撐過了。 

照食道鏡基本上就是照胃鏡,一根粗粗的管子塞進嘴裡,穿進胃裡,鑽啊掏的,我只能狼狽的在護士指揮下,「呼氣、吐氣,再吸飽一點、吐氣…」漫長得宛如一輩子的時間,醫生都說快好了,誰知那根管子最後竟停留在我那千瘡百孔的食道繞境巡視,久久不離。痛得我全身發抖,眼淚直流。終於,聽到醫生說「食道真的有潰瘍!…宣判後一會兒,管子總算抽出來,我也只剩半條命了。不過醫生仍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麼我會食道潰瘍?又為什麼潰瘍的部位明明在上半部靠近喉頭的地方,可是我的胸口卻如火燒心的痛?醫生不知道怎麼一回事,我就更不知道了。 

醫生開了一款前陣子在澳門檢驗出疑似有塑化劑的懸乳液,但他再三跟我說明解釋這款藥事後在台灣送驗確定是沒有塑化劑的。其實我當時已痛得沒有力氣抗拒或爭辯了,我甚至想,只要能快快治好我的食道潰瘍,就算是整包都是塑化劑我也喝呀! 

對症下藥果然是王道!星期一下午照完食道鏡開了藥,星期二晚上,症狀幾乎好了一半,星期三則好了八成,今天我幾乎已經忘了上星期所有的苦痛了。我的食道受難記總算即將落幕。這才有心情寫下這段慘痛的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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