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本有趣好看的書!讀完這本書之後,我才發現原來我喜歡看這種喋喋不休,憤世嫉俗的冷調中超愛說教的小說啊!

兩個星期前的周末,我去天母忠誠路的誠品,那一天天氣微冷,又不時有間歇性的大雨,本來總找不到座位的誠品那天卻空蕩蕩的沒什麼人坐,我高興的從書架上挑了一堆最新出版的書悠哉的坐到難得那麼空的一排座位上,慢慢鑑定一下那些是我讀的書。
 
「刺蝟的優雅」就是我抱到位子上的新書之一。內容介紹請按這裡(本文最後也有簡介及故事關係圖)。我翻閱了這本書前後不到五分鐘,就把它列入必讀書目之一了,吸引我想要讀這本小說的原因有三個:
 
第一,封面上說這是「最巴黎的小說」。對於法國的一切,我幾乎沒有抵抗力,英國和法國是我最喜歡的兩個國家。
第二,這是一位女哲學教授寫的小說。我喜歡看聰明的女生寫的書(因為聰明的男生寫的書已經太多了)。而且我對哲學有很高的敬意,一看到書中有胡塞爾的現象學、馬克思的《德意志意識型態》或康德的唯心論等字眼,我就立刻棄甲投降了。這些哲學字眼,我在大學就陣亡過一次,我卻依然很不甘心的想知道,一個女哲學教授,怎麼有本事讓那些令人心生懼意的字眼變成暢銷小說的內容?
第三,我稍微翻了一下書中內容,剛好看到書中那位刻意裝醜、扮傻的五十四歲寡居門房荷妮,在遇到風度翩翩的小津先生初次邀約她上樓作客時,慌亂情急中,她心中想到幾種拒絕方式的那一段,她心中演練的拒絕O.S.是:
1.「不了,謝謝您,我已經有事。」(這是最合理的說辭)
2.「您真是客氣,不過我的時間表排得跟部長一樣滿。」(可信度不高)
3.「真是可惜,我明天就要去梅介夫滑雪。」(異想天開)
4.「很遺憾,因為我有家人。」(睜眼說瞎話)
5.「我的貓病了,我不能留它獨自在家。」(感情太豐富)
6.「我病了,我想留在家裡休息。」(恬不知恥)
 
光看上面那一段拒絕說辭,我就覺得這應該是本非常有趣的書,充滿刁鑽慧黠卻又理性節制的趣味,於是就把這本書列為想讀的清單了。
 
最近待看的書太多,前天終於排到這本書了,果然不初我所料,它不是那種一拿起來就放不下去情節緊湊刺激的小說;也不是像《燦爛千陽》那種一進入女主角受命運文化捉弄的悲慘人生裡,就欲罷不能想知道最後結局的感人催淚小說(不過很巧,《刺蝟的優雅》和《燦爛千陽》的主角都是兩個女人)。但很出於意料的是,我一拿起書,居然翻著翻著,還是在一天之內就讀完了。
 
也因為這樣一氣呵成的讀完,我才知道原來我喜歡這種愛炫耀愛說教的小說。兩個女主角,一老一少,卻都有超乎平凡人的睿智與廣博的知識,她們不斷冷眼觀察生活週遭的人事物,再用大量我這輩子可能用不著也學不會的「專業評論式用語」、「哲學性的語詞」做出一連串的諷刺或批判。
 
小說裡使的評論用語真的太高級了,說真的,我常常看不懂(或許有某些文學或哲學背景知識來讀它會更有另一番趣味)。我不懂左派右派真正的區別,連什麼叫「布爾喬亞」看過無數次了也不想費神搞懂,但神奇的是,就算那些字眼東西都看不太懂也無損我讀那本書的樂趣。反正我知道門房跟小女生在批評那些低俗無知的有錢人、裝腔作勢的上流社會人士、受過高等教育但腦袋和內心仍同樣空虛的知識份子…就夠了。我忍不住想,我看得那麼高興的原因是不是因為反正罵的都不是我,而是我很嫉妒卻又成不了的那類人:有錢人、高級知識份子、住豪宅的名流雅士呢?
 
作者藉由門房荷妮和富家女少芭洛瑪說出的批判,對我來說,正是”刺蝟的優雅”的極致展現,精準、犀利 、一針見血點到為止的幽默與諷刺,不時讓人會心一笑,批評時的毫不留情也讓人痛快淋漓。
 
這兩位主角低調的活著;但作者其實藉由她們表面生活的低調,去高調的主張她真正想批判表達的東西。讀著讀著,我真忍不住懷疑,到底是“裝笨”還是“裝聰明”容易呢?真的有這種明明很有內涵或很有文化素養的人,卻要故意裝傻或裝成毫無修養的樣子,以滿足大家對門房或驕縱富家女的刻板印象嗎?畢竟我們更常看到的是半瓶水響叮噹,強不知以為知的人。我們更常接觸的都是明明沒什麼“文化”,卻還要裝有氣質或一付“知識份子”模樣的人。
 
當我們吸收那麼多書本的知識,聽過那麼多的音樂之後,那些東西之於我們也許就如呼吸、吃飯一樣平常了,有可能刻意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假裝什麼都不了解嗎?難怪荷妮第一次到小津先生家作客上廁所,一拉抽水馬桶,結果音樂大響,她驚嚇之餘不就脫口而出說出這是莫札特的安魂曲。
 
第二個疑問是日本文化怎麼會變成荷妮、芭洛瑪這兩位“法國思想家”的一盞明燈、思想生活的指引,甚至是救贖的理由呢?唉!我喜歡的法國式優雅(嗯!我刻板印象的法國優雅是種隨興、自信與冷傲的優雅。)怎麼最後竟臣服於大和民族式的優雅呢?(我刻板印象中的日本優雅是自律、節制與拘謹的優雅。)
 
全書的結局也是很特別,但想想好像也非如此不可,如果荷妮真的和小津先生戀愛、結婚,從此過著理性感性俱足、幸福快樂的日子,那應該比較像溫情大團圓式的好萊塢電影,而不是我想像中的冷調高傲法國風了。這種突然間踩住煞車,嗄然而止的劇情,是不是也是一種優雅呢?
 
這是一本適合喜歡孤獨或獨處的人看的書。喜歡獨處的人,有很大量和自己對話的時間,不管是在內心獨白,或者形諸文字(日記、部落格、甚至創作),看這本書,好像會有一種清醒觀看自己的感覺,到底我們是真正享受寂寞的感覺?或只是融入不了人群生活?還是自己驕傲到不屑與凡俗人等交流?看這本書,也許會有自己的答案,甚至能有當頭棒喝的效果。
 
這是一本自覺優越的人適合看的書。自覺優越的人可能喜歡以自己的理性或感性、以自己所知所能量度凡世,睥睨人情。讀這本書,說不定讓自己如找到同盟般的更覺得自己的品味非凡高超;但也說不定反而會對平凡世界的諸多不完美有些理解與包容。
 
我最後的疑問是,這位作者妙莉葉.芭貝里教授,如果有寫哲學教科書的話,我是不是有可能看得懂,不會像大學或研究所時般的陣亡呢?
 
【內容簡介】
故事發生於巴黎左岸政商名流頻繁往來的高級地段,葛內樂街7號,一棟高級公寓。 


(圖片來源:http://www.best100club.com/bestfocus/herrisson/index.asp
 
芭洛瑪從不是個安份的女孩。她很聰明,甚至可以說是天才。生於富裕家庭、父親是國會議員的她,即便擁有看似完美的一切,卻著實厭倦生活中的所有,小小眼睛已看透成人世界的虛偽與空虛。因為常常躲起來思索存在問題,而被老愛大驚小怪的媽媽誤認精神異常。面對荒謬的外在世界,她為自己訂了個人生目標──在十三歲生日當天自殺,並放火燒了父母的豪宅!
 
同時,人見人不愛的門房荷妮,二十七年來在這棟住滿達官顯貴、菁英分子的高級公寓,過著隱形人般的生活。耍笨、裝醜、要粗俗,這是她每天必須謹守的本份。在掩人耳目的背後,她的心靈密室塞滿胡塞爾現象學、佛洛依德、中世紀哲學……。她保守著自己的祕密,告訴自己──我必須對我的一切緘口不言,而且絕不能把腳踩進不屬於我的世界,我得小心翼翼地和他們打交道……
 
直到三樓的美食評論大師過世,住進一位退休的高極音響日本代理商小津先生,他的日本作風,在住戶間掀起一陣波瀾。他的出現,暴露出芭洛瑪和荷妮柔軟又脆弱的內心,瓦解她們身上偽裝的尖刺,挖掘出荷妮不為人知的過去。她們將隨著公寓發生的事件,慢慢地,擺脫孤獨,轉化,蛻變,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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